蒙特利市在半島的北部,這裡曾是加州最早的首府所在,而第一任加州州長(1767-1770)、西班牙探險家伽斯巴迪.頗托拉(Gaspar De Portola)的塑像就在如今的頗托拉旅館前站立著。在那個時代,巴拿馬運河遠沒有開通,你可以想像從西班牙漂洋過海到加州的艱難。這裡有文學大師斯坦貝克著名小說《罐頭街》(Cannery Row)中所描述的罐頭街。只是街景今非昔比,昔日的沙丁魚罐頭工廠不再,街的兩側都是餐館、旅店、商鋪,還有那個極為吸引人的蒙特利水族館。參觀水族館不足為奇,而夜宿水族館鯊魚缸前還是相當新鮮刺激的。作者有幸試過一次,一夜神奇的經歷終生難忘。這裡有大作家史帝文森(Robert Stevenson,《金銀島》作者)曾經住過的旅店,1879年他為追求愛人范妮,不遠萬里從英國來到蒙特利,而其最終目的地是舊金山。不巧的是他到了這裡便病倒了,一病就在旅店裡住了幾個月。在此期間,他寫下了描述蒙特利的《古老的太平洋之都》。而今這所旅店已成為史帝文森紀念館。這裡還有一個叫情人角(Lovers Point)的地方,它的海邊有一大片淺褐色的岩石,崢嶸突兀,獨成一景。不少新人在這裡照婚紗照,甚至舉行婚禮。多麼好的景致啊,海天同為證,千古石有信。至於為什麼叫情人角,好像有兩種傳說。第一種說是過去常有一些熱愛基督的信徒們在此學習聖經,故稱此處為愛者角。不過此說法已經被推翻。據考證,在教徒到達蒙特利之前,此處已經叫Lovers Point。第二種說是過去常有情侶到此幽會,故稱此地情人角。
半島的西部便是「十七哩」風景區,其每一哩都有其賞心悅目處,大自然在此妙筆生花,描繪了17哩風景長卷。難怪那顆世界聞名的柏樹(Lone Cypress)站在岩石上歷經了二百多年的孤獨卻依然耐得住寂寞,原來有美景相伴啊。半島的南部是大名鼎鼎的卵石灘高爾夫球場(Pebble Beach Golf Course),它曾被《高爾夫文摘》評為全美第一高爾夫球場。500元打18洞的身價足以顯示其高貴。
球場南側比鄰卡麥爾,一個彌漫著藝術氣息的海濱小城。上個世紀初期,這裡曾是藝術家的聚集地。許多文藝名家曾到過這裡聚會,其中包括傑克‧倫敦,瑪麗‧奧斯丁,喬治‧斯德林等。傑克‧倫敦甚至在他的小說《月亮谷》中描述了藝術家們在卡麥爾的生活。如今依然有不少藝術人士在這裡居住或做藝術品生意。如果你徜徉在卡麥爾鬧區街道上,藝術作品會不時地闖入你的眼簾,你可能會感到呼吸的是藝術而不是空氣。
蒙特利是加州人的驕傲,也是我的驕傲。每次遠方的朋友來訪,只要有機會我必帶他們到蒙特利。
斯坦貝克在小說《罐頭街》開篇寫道:
「加州蒙特利的罐頭街是一首詩,一股腥味,一種噪音,一片光亮,一個基調,一種習慣,一種鄉愁,一個夢幻。」
「Cannery Row in Monterey in California is a poem, a stink, a grating noise, a quality of light, a tone, a habit, a nostalgia, a dream.「 - John Steinbeck
如果讓我來描述蒙特利, 我會說:
「加州的蒙特利是一首詩,一股愜意,一種風情,一片清新,一種格調,一種習慣,一種誘惑,一個夢幻。」
當然這樣說有些複雜抽象,我還有一個簡單平白的說法是:「蒙特利是三桿樂地。」哪三桿?球桿、筆桿、魚桿。
球桿就不多說了,你要是愛好那個常常令人後悔的揮桿運動,蒙特利附近有幾個漂亮的球場。筆桿嗎,要是你愛寫愛畫,在這裡起稿會有極佳的靈感。在此也不多談筆桿。至於魚桿,讓我今天再次提桿登船在蒙特利海域海釣一次吧,直接分享其樂趣。
上班很辛苦,很勞神,我們一夥同事今天不上班,一同出海釣魚。午時1點鐘開船,我早到了一會兒,登船前在蒙特利市中心小轉了一陣。又來三桿樂地,心情好極了。沒有海釣過的同事問:「能釣多少條魚啊?」我竟回答:「只管垂桿,莫問所獲,高興就好。」當然上船前一小時要吃暈船藥,不然在船上就談不上高興,只有難過了。
漁人碼頭上,我們在一家海釣公司排隊登船。公司發給每人一隻魚桿,一個鉛錘及兩隻魚鉤,還有一個用來裝魚的麻袋。船上還提供切成小片的魷魚作為魚餌。想一想如此海釣也真不錯,空手而來,簡單省事。魚桿有些老舊,不過應該足夠好使,有些老槍的味道。提桿在手,頓時精神抖擻,意氣風發,出海釣魚總是讓我激動。船啟航了,高速駛向深海。
碧海藍天,魚桿在風中歡樂地顫抖。馬達在歌唱,船尾白浪滔滔,有如一條寬寬的雪道,船隨浪顛簸,似乎給你一種滑雪的感覺。你觀察一下,老釣客相對沉靜,新釣客歡天喜地。沒有海釣經驗也不要緊,如果你不會上魚鉤和鉛錘,船上的夥計會幫你的,而且會教你如何使用魚桿。現在離目的地有一小時的船程,於是大家便拍照聊天。
同事中有人居然帶了望遠鏡,遠處岸邊的景點便成了話題。「那不是情人角嗎,為什麼叫情人角哪?」有人問。「說來話長啊。」我故作老到地回答。其實那兩個版本的傳說我都不喜歡,因為它們完全沒有戲劇性,太平淡。於是我信口而言:「那是因為很久以前,有個西班牙總督的女兒愛上了一個印第安青年。他們常常到那裡幽會。那青年不幸在一次出海中喪生,總督的女兒悲痛萬分,從那堆岩石處跳海殉愛。於是乎人們便稱那裡情人角。」同事看我表情不自然便問:「哪裡有的事,總督哪會有女兒?那時西班牙人來的全是男的,是沒有家屬的。」我也不緊張:「那女兒是總督同當地印第安人生的。」同事顯然並不完全相信。「為什麼有一個蝴蝶的雕塑呢?」我真實地回答道:「那是因為帝王蝶每年來蒙特利過冬,來年春天交配。成千上萬只帝王蝶聚在一起是蒙特利的一景。」有同事開玩笑地說:「難道美國也有情人化蝶的故事。」我隨聲附和著說:「當然當然,愛情沒有國界。雕塑作者肯定是讀了李商隱的《莊生曉夢迷蝴蝶》那首悼愛人詩。」又是一句玩笑話。
說笑間船停了下來。突來兩聲狗吠,原來船上有隻黑狗,馬達一停,它便知道到地方了。船上的夥計告訴大家可以開始下鉤了,他大聲說「將鉛錘沉到海底,然後搖輪收線三十轉。」大家一陣忙碌,瞬間一隻隻魚桿從船舷伸出,在海風中搖搖晃晃。我意識到魚群就在船下,不多時我左邊的那個老釣客便釣到一條,拉開了大家的收穫序幕。緊接著我也釣到一條石斑,大概有一磅左右。船上不時有一陣陣的小騷動,新釣客的首獲令他們興奮,老釣客老神在在不緊不慢,情緒平靜。有些魚太小,老釣客便將它們丟回海裡,大多丟回去的魚不會馬上游走而在海面漂著。五、六隻鵜鶘就浮在離船不遠的海面等著,每次丟魚入海都會它們便一擁而上,爭奪那條魚。黑狗每次都狂叫幾聲想嚇跑鵜鶘,鵜鶘也挺聰明,如果魚的落水點離船近一些,它們不急於上前,一旦魚離船遠一些,它們根本無視黑狗的咆哮,會直撲浮魚。
「收線啦!收線啦!」夥計招呼著。此處魚釣得差不多了,船駛向下一個目標。在剛才垂釣時,大多數人都有所獲,個別幾個釣友運氣不好。船高速奔馳著,此時同事中兩人有些暈船,大概是沒吃暈船藥。好在船還比較大,不舒服的人有地方躺著,或打坐。如果是只能載五、六人的小船,一旦不適,便沒有這麼舒服了。其他人感覺正常,繼續聊天,「你看你看,那不是我們打球的地方嗎?」「對了,我還記得那次球沒有打到海裡卻掉到水塘裡了。」「哎,你釣的這條是什麼魚啊?這麼漂亮。」「好像是黑鰓石斑。」「不會是小美人魚吧?」「要是他老婆就不讓他回家了…」大家嘻嘻哈哈地說笑。
轉眼間船又到了新的一個釣魚處,兩聲狗叫,馬達停了下來。同前一樣,大家一陣忙活,一隻隻魚桿瞬間在船舷外搖曳。不久收穫的喜悅便籠罩了全船,你一條,我一條,左一條,右一條。總之到現在所有人都有所獲,我竟然一次釣到兩條比較大的石斑。一定是遇到魚群了。「需要幫忙!」只要有人這樣喊,不是魚鉤魚線出了問題,便是釣到大魚了。如果是條大魚,你千萬不要硬拉它出水,它拚命掙脫,這樣魚線可能會斷。要將它拉到水面,請夥計幫忙。他會拿著帶鉤的長桿跑過來,將魚打懵,然後幫你將它提到船上。每次一條大魚上船,周圍人都會有一陣騷動,大家好奇地去看那是什麼魚、有多大。如果很大,會有喝彩。「收線啦!收線啦!」夥計又招呼起來,馬達發動了,船駛向新的地方。
就這樣我們停船垂釣了四、五次,在最後一次垂釣時,同事J竟然釣到了一條十幾磅的大藍鱈(Lingood),大家十分高興,不停地喝彩祝賀,拍照留念,J樂得合不上嘴了。大家海釣的喜悅達到了高潮。
船駛上了歸程,今天運氣好,大家收穫不小。少者得五、六條,多者得二十多條。按規定每人最多只能拿走十條。我釣了二十多條,竟有三次是一下釣得兩條的,只是沒有特大的。結果將小一些的丟回海裡,還給了同事幾條。
清理魚的工作開始了,大家拿著裝魚的麻袋排隊等待著。夥計逐一服務每人,將魚肉片下,剩餘的魚頭魚尾全部丟回海裡。聰明的海鷗像電影中的轟炸機群,追逐在船尾上空,緊緊盯著夥計手裡的那條魚。當殘餘被拋向海裡,一群海鷗即刻俯衝而下去爭奪那塊殘餘。一群俯衝下去,另一群繼續追逐著漁船。殘餘塊不斷地被拋向海裡,海鷗不停地俯衝表演。相當有趣,堪為一景。
回到岸上,已經是傍晚6點了。我們隨即在海邊的一個公園裡做起了烤魚。當然我們事前有所準備,還燒烤了不少其他東西吃。烤魚的味道鮮美極了。
記得我以前曾送給朋友一首釣魚的打油詩,最後兩句是:碧海銀舟載樂回,釣得落霞無限嬌。